“我在媽媽肚子里時,就注定要成為老師了。”復旦大學教授鐘揚總喜歡這樣說,就在他呱呱墜地前1小時,當中學教師的母親還在給學生們上課。
當老師,是鐘揚的一個夢。“來復旦大學當老師吧!”36歲那年,還在中科院武漢植物研究所工作的鐘揚受到陳家寬教授邀請,幾乎沒有猶豫,放棄了已是副局級的“大好前程”,舉家搬到上海,就為了當一名沒有任何職務的教授。直到去世,他還是處級。
鐘揚跟別的老師不一樣,一般老師喜歡招基礎好、天賦高的學生,他卻常常招那些“特殊”學生、“問題”學生。
楊楨是名脊肌萎縮癥患者,心底既有去著名學府深造的渴望,又有怕被拒絕的膽怯。最終,他鼓起勇氣給鐘老師去信,沒想到,鐘老師竟很快約他見面,不但鼓勵他追求夢想,還指導他復習迎考。經(jīng)過艱苦努力,楊楨終于考上了!“我愿招你不為別的,就是因為你確實適合做科研。”聽到鐘老師這話,楊楨心底仿佛被點亮了一盞燈。
鐘揚是野外科考“大家”,可楊楨的身體又不允許外出,怎么辦?那就做生物信息學!鐘揚為心愛的弟子量身定制了一條路,用整整6年時間手把手輔導他做科研。如今,已是中科院副研究員的楊楨憶起往事依然激動:“鐘老師點亮了我人生的明燈,我雖然身體不好,但也要像鐘老師那樣,把自己的智慧貢獻到國家需要的地方!”
“不能因為一顆種子長得不好看,就說他沒用了是吧!”鐘揚的原則,就是不拋棄、不放棄任何一個學生,因為他說“每個學生都是一顆寶貴的種子”。
少數(shù)民族學生底子薄,鐘老師就安慰他們,“你只需有顆熱愛植物學的心,基礎差點沒關系,我?guī)湍阊a。”那怎么做科研呢?“研究家鄉(xiāng)特有植物你們有優(yōu)勢,放手去做,我來服務你們!”就這樣,實驗室里陸續(xù)出現(xiàn)西藏擬南芥、寧夏枸杞的研究,人才成長百花齊放。
有學生熱愛課堂教育,鐘揚就把國際學生課程交給她,經(jīng)過幾年鍛煉,她如愿進入復旦附中國際部工作;有學生對科研“不感冒”,卻對國際事務與接待興趣濃厚,鐘揚就找相關事務讓他做,如今,這名學生就職于丹麥領館……在鐘揚30多年的育人生涯中,這樣的故事還有很多。“好的教育不是塑造孩子,而是給他們以支撐和幫助,讓他們成為自己想成為的樣子。”鐘揚語重心長地說。
鐘揚修改學生的論文,一篇論文他就要改30多個小時,細到一個標點,密密麻麻遍布漂亮的紅色手跡;早上的實驗室,他總會習慣性多買幾份早飯,“早上一些孩子常常不吃飯,傷胃”;野外科考,他白天總會坐在最顛簸的車尾,夜晚卻總堅持坐在副駕駛座,陪司機聊天,讓學生抓緊睡會兒;高原上氧氣最寶貴,他都是留給學生,自己難以支撐卻安慰大家“我習慣了,沒事的”;2015年腦溢血后,鐘揚還在病床上一邊吸氧,一邊堅持指導學生……
鐘老師走了,但在學生心中,他永遠都在。如今,已是西藏大學副教授的學生德吉每次路過掛有鐘老師照片的走廊,都會默默停下來,跟老師說說話,匯報一下最近的工作;碩士研究生邊珍每逢遇到難事,還會給鐘老師發(fā)微信商量,盡管她知道永遠不會收到回復……
“雪域十六載,援藏報國胸懷西部常在路上;風華五三秋,崇德育人桃李天下播種未來。”這是鐘揚的一生。鐘揚曾說“對生命結束毫不畏懼”,因為“我的學生會將科學探索之路延續(xù)”。